flying

七點半
很想把鬧鐘摔到牆上去
星期五通常都是這樣展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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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床，洗澡，選乳液的香味
時間走到八點半
早餐還沒吃所以琴房又不用去了
我真的是想
在上課前練琴才這麼早起來的

在出門的前一刻
Joel問我能不能改成下午三點
好啊 沒問題
反正我也只是待在宿舍裡
早上晚上都沒差

其實有點差異，琴的問題
要到annex去上
雖然離宿舍更近

出門發現今天真是天殺冷
路上遇到人聊了一下
所以我遲到了 = =

今天是直立琴沒錯
琴房角落有另一架琴
不過我沒注意古鋼琴還是大鍵琴

首先Joel告訴我他找不到我要的東西
他說音樂院裡只有Liebermann的協奏曲沒有石雕鬼怪
Vo先生可能要準備失望一下
最後的希望是在Barbican的圖書館
圖書館裡沒有的話，我只好下單買然後再看要怎麼辦
不太便宜就是了

他幫我借了Prokofiev的visions fugitives（音樂的瞬間，那個莫名其妙的人翻的！）
不過還沒空仔細看
所以我可以自己先練
下星期告訴他想要彈什麼
（我看他是被我的挑剔整到大受打擊吧）

Serge Prokofiev
對這個人的作品認知是零
印象中我沒彈過任何一首他的曲子
雖然是必彈曲目
但我其實不太喜歡visions fugitives
完全不知道這組曲目想要說什麼
原來指夢中流浪
我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愛作夢並不代表我實際很愛作夢
個人也沒有什麼正常的小宇宙
所以我真的要彈這個？

大概1、5-9挑一兩首出來彈
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組樂曲聽完
其實當我發現
喜歡Prokofiev的第一號鋼琴奏鳴曲勝過第三號的時候
是不是就代表我跟他無緣了？
還是年紀沒有到？

很煩的是
雖然這組曲子看起來沒有幾個音
可是沒有幾個音的大師作品通常等於難彈到死
我沒有分析過這個時期的曲目
根本不知道學過的工具夠不夠拆解Prokofiev
煩啊煩啊煩死了

「妳今天要彈什麼？」
突然很想耍任性
（很久沒有這種心情了......）
跟他說我不要彈德布西
其實我只是今天很不想碰前奏曲
「妳是不是覺得很無聊，我不想把課上的很無聊。」
倒也不會，只是我今天不想彈前奏曲嘛......
「我記得這裡面有些有趣的曲子......」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妳有沒有看過這個」
見！鬼！了！德布西的棕髮少女
如果你問我彈過的曲子裡最討厭的前三名
這首曲子一定榜上有名
當年就是彈了這首曲子之後立志不再碰任何的德布西前奏曲
現在你要我彈這個！！！
「我以前有彈過」（是實話，是垂死掙扎）
「喔，那妳要不要彈彈看？這只有兩頁。」
大概是兩萬年前的事，而且兩萬年前我彈的棕髮少女就不能聽了
怎麼可能現在突然能聽！

視奏德布西對我來說是種找死的行為
我的和弦視奏很弱
只好硬著頭皮彈

碰，錯音滿地掉，沒一個和弦對的

「妳以前練這首曲子的時候，老師怎麼跟你說的。」
我怎麼可能記得？我已經老了！
咦，好像音樂分析上過
可是為什麼老師彈這首曲子
我不記得了......

「淹沒在記憶裡了？」
「這首曲子可以練你的voice leading和guesture，妳要注意高音要浮出來，然後要想像有前景、有中景、有背景。」
為什麼我想到Schenkerian Analysis？
「首先妳要用手圓滑的彈，彈出旋律線的強弱和方向，先不要加踏板，雖然德布西彈的時候都要踩，可是他的踏板很重要，要踩的很小心。」
「妳的手圓滑線沒有斷的話，就不要離開鍵盤，手要跟著音移動，有漂浮的感覺。」
「第五第六小節和聲轉變的時候就要換踏板，不要讓前面的聲響延過來，會濁掉。」
「十四小節，每個聲部都要彈清楚，都要圓滑奏，都要有強弱。」

一直不停的試音響和voice leading
有好一點但沒有進步太多
看來我得花很多很多很多的時間
自己練

「接下來妳要彈什麼，巴哈還是貝多芬？」
恩，我想到我背後的那架琴
「巴哈」
「所以說你不喜歡貝多芬？」
我回頭看我背後的琴
「咦，那好像是大鍵琴，對，這是大鍵琴，那我們來上巴哈。」
「妳到大鍵琴上去彈吧」

......咦

「你在開玩笑？」
「沒有，去彈彈看」
雖然我喜歡這個新玩具（大鍵琴很貴，平常很少見到），可是我從來沒有彈過大鍵琴......
「大鍵琴的上下鍵盤可以調整成音色不一樣，不過妳先用下面的鍵盤就好，記得琴鍵要按到底。」
新玩具，咚，咦，這聲音，上下鍵盤的音高是一樣的沒錯，可是
「妳彈的音是mi，你的前奏曲是D大調的。」
我知道啊，我認識鍵盤，可是這音高
沒錯，音低了非常非常多

大鍵琴的鍵盤非常輕，琴鍵比較小
可以彈的非常的快
這架琴雖然沒在保養
（因為低音fa沒有弦，sol不準）
但是音色還是非常好
以我的技術來說，聲音幾乎都一樣大，連階梯漸強都作不出來
只有突強突弱
由於音長比鋼琴沒踩踏板來的長
所以，其實我巴哈的斷奏，都還有點過短的嫌疑

「我看看，現在上下鍵盤的音色是不一樣的。」
他開始彈，除了使用不同鍵盤聲部的音色不同外
他跟我彈最大的不同
就是他的音樂顯然更跳躍
（難怪他說我彈的像長笛，是沒錯，相較之下我彈的比較文靜）
而且圓滑線的開始和結束更明顯

「大鍵琴有大鍵琴的特色，所以音樂的風格會是這個樣子，當然我們在現代的鋼琴上彈是不太一樣的，可是有些風格還是不會變。」
「你要記住這樣的感覺，回到鋼琴上彈彈看。」
嗚，我的新玩具.......

「恩，大鍵琴的音的確比較低，巴洛克時期的音高比較低，所以有的時候樂團也會調低，不過這還是不能改變，妳彈的是D大調的事實。」

剛剛彈德布西沒有發現
只是覺得這架琴的音色不好，很悶
可是現在一回到allegretto，要命
這琴好重

「這琴鍵好重」
「我知道，琴鍵重重輕輕的對妳有好處。」
要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剛彈完大鍵琴造成的錯覺
這直立琴比kawai的平台琴還重是怎麼回事？
用這個速度彈下去我的手指根本承受不了
手指是殘廢了嗎？怎麼這麼虛弱？

「這琴鍵好重。」
「妳還好吧，別弄傷手。」
「恩，如果妳老是彈太輕的琴鍵，手指頭會很習慣漂在鍵盤上，你把速度放慢一點彈，這樣比較不吃力，我要讓你習慣，每個音-手-指-都-要-抬-起-來-按-到-底-。」
「.......」
「放輕鬆，比較重的琴鍵可以讓妳試著用身體配合施力，用手臂用肩膀，但不要僵在鋼琴前面，肩膀放下來。」

長顫音都幾乎彈不動了
「這琴真的太重了」
「妳手還好吧，恩，妳的articulation有變漂亮很多，低音全部都出來了，看來妳有記住大鍵琴的音色。」
大概吧，我覺得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如果我不用力，在這架琴上我根本聽不到自己的低音。

其實我手不會痛，手指也不會酸
純粹只是覺得鍵盤很重，彈不快，很討厭
「如果氈音24指彈不出來，你要不要試試23指，或是其他的可能，巴哈的氈音應該很輕巧，你現在彈的很笨重。」
其實只要是在這架琴上，我什麼指法都彈不出靈巧的氈音

「妳現在練的時候，要把巴哈練的更精細一點，不要一直從頭到尾去過他，那沒有什麼用。如果你今天只打算練半小時，那就練一兩個複雜的小節就好，巴哈是很精緻的音樂，妳要把它彈的很精緻。」

「妳有練賦格嗎？」
唉，過了五遍算不算，我認命了
速度一放慢，我對琴的不適應就好很多
雖然我有稍微彈過
可是看譜視奏四聲部密集接應賦格
恩......

「妳要不要踩點踏板，會容易點，可是要-很-小-心-的-踩-。」
非常好，其實我根本不太會踩踏板

「妳告訴我，這個句子要往哪裡走？」
「......」
我還在找音的階段，根本沒有讀譜，被活逮的感覺真不好
「妳唱唱看，有很多的可能」
「......」
「妳注意看，音樂是往低點走的，所以voice leading也是這樣，妳現在是這樣彈。」
（他模仿我彈的一條直線式主題，一邊唱著，這樣很無聊......）
「所以首先妳要把每個聲部儘量都要圓滑奏，聲部要分明，要有強弱voice leading的感覺。」
我是不是應該準備調巴哈平均律分析來看

「我會不會丟太多作業給妳？」
「其實我不知道，因為我的時間不是這麼固定......」
「妳現在就貝多芬繼續練，那曲子很棒，如果妳不是真的很排斥巴哈，我希望妳把賦格彈完，那對妳的幫助很大。」
我也知道啊，所以我練了。
「我知道妳很喜歡大鍵琴。」
這個我不與置評
沒錯，我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雪球越滾越大
我現在手上有巴哈有貝多芬有德布西有普羅高飛夫
下次上課真的是要選著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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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l，你有修過大鍵琴嗎？」
「沒有，那要特殊的彈奏技術，我選修的是管風琴」
「那樂器很複雜。」
「雖然有點像一人樂團，可是碰到好的樂器，可以發出很大很漂亮的聲音。」

......我們在音樂院裡碰到管風琴的機率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