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ing

恩，兩個小時的鋼琴課
結果我在老師家坐了四個小時

從兩點開始上，大概兩點五分到的
廖主任大概是五點四十五
所以......恩恩

後面主要都是聊天
重點我有點忘掉了

「ㄟ，老師我怎麼覺得我有點節奏殘障？」
「妳.....還好吧，沒這麼嚴重。」
「可是有時候有一點。」
「那，就要練舞曲類的東西啊，最好的解藥。」
「不要......」
「妳越怕這樣的東西，就會越來越殘障，找一個來練，練完了就會不藥而癒了......妳需要的只是一點自信心而已。」
「妳可以去買那本綠綠的書第一冊，120的版本就好，不用到800的 XD，第一冊裡面是介紹所有的舞曲，讓妳知道小步舞曲長什麼樣子，埃克斯舞曲又是什麼樣子.......外國人不是瘋子，不會要小朋友一開始就彈小奏鳴曲一整本，那真的是瘋了，又硬又無聊，彈鋼琴就是要快快樂樂的，跳跳舞啊，這是最自然的，把小孩子綁在鋼琴前面彈硬梆梆的小奏鳴曲......」
「恩，我有問一些音樂院的人，他們都跟看瘋子一樣的看我......」
「他們一定覺得很瘋狂，這對他們來說不是正常的現象。」
「那我應該很自豪我還『按』了不少小奏鳴曲嗎？」

「最近去面試不少助理職位，真是千奇百怪的。」
（牽涉一堆某人的密辛，馬賽克處理）
「你們還年輕啊，現在什麼都可以試試看，不喜歡就走人，等到再過幾年，穩定了之後，又是不一樣的生活了......以前我也試過朝九晚五的生活，試著去教書......後來還是發現我比較適合這種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妳不知道我還有一個比較文學的學位吧。」
「所以說妳有兩個學位？」
「對，音樂院的跟比較文學的，所以我其實可以作其他的工作，而且我很年輕就畢業了，十七歲半就高中畢業了。」
我這個白癡我忘了她是音樂院系統的，兩個學位很常見。
而且法式系統，音樂院是ecole.......
「我小的時候很聰明，要彈什麼樣的音色都可以，我彈的不錯，學的很快，但是非常懶，不練琴。所以我可以成為很好的老師，因為我性格上適合，而且有很多的小聰明，但是我沒有辦法成為一個演奏家，一方面是懶，一方面天性不適合，妳大概不知道有些人可以彈十次，十次都一模一樣吧，那種人就天生適合當演奏家。」
「因為很穩定？」
「是的，因為很穩定，對一個職業的演奏家來說，穩定性是很重要的。」

「老師妳是幾歲開始彈的？」
「三歲半」
「妳小時候不覺得琴鍵很重嗎？」
「不會，我會想學鋼琴，是因為我家後面的教授在彈，我就很喜歡......那時候家裡就說，這東西很貴喔，妳要學，就要一直學下去.......」
「......我小時候有勇氣答應這種承諾，長大的時候都要想想。」
「我們還是不太一樣的，那年代只有新年有新衣服穿，人們非常看重自己的承諾，即使是小孩子，但是三歲半的小孩子怎麼可能乖乖練琴，所以，接下來我就一直學下去，但是就裝病裝死通通來......所以我開始的很早，卻從沒好好練琴過。然後就一直練一直練，後來就越來越喜歡，就進了音樂院。我不記得我的啟蒙老師了，第二個老師還記得，家裡有照片，第一個老師完全沒有印象，都是家裡的人跟我說的，我的第一個老師是混血兒，修女，妳知道修女神父都穿什麼衣服？」
「黑色的。」
「對，我們都叫他們黑烏鴉，夠壞吧。基本上她教的還不錯，至少一些教會的壞習慣她並沒有教給我。」
「我要念幼稚園的時候，我媽一開始送我去私立的教會幼稚園，很貴，然後，一個星期之後，修女就找我媽去了.......」
「為什麼？」
「喔，因為那時候我才三歲吧，不願意進教室，結果修女好像要把我拖回教室，結果我踢了她......教會學校覺得這小孩子他們沒辦法處理，我媽很氣，她覺得那是小朋友的天性，修女既然用拖的，一點愛心都沒有，那她幹嘛花這麼多的錢送進這種小班制的學校。」
「修女跟神父常常會這樣子，太嚴肅。以前我學鋼琴的時候，修女就準備那種織襪子的長針，只要我手指突出來，就敲下去.......我不太喜歡尖尖的東西，我連刀子，都買圓頭的。」
「小時候的創傷？」
「應該也不是，因為那種長針打人其實也不痛，或許是我天生就不喜歡吧，不過我現在手的形狀就很好，很漂亮，有自然的弧度，每個老師都讚美我的手，那都是被打出來的。不過那個修女沒有把錢幣放在我的手上，這是好事，所以我的音色沒有變，我有維持住我天生的好音色。」
「我都不能明白以前我為什麼有辦法把錢幣放在手上不掉下來........」
「這詭異的方法不知道是誰發明的，你們通常是眼睛盯著錢幣，腦袋裡想著不要掉下來，改變手的形狀，硬是維持上面的穩定度，但是這樣會造成不必要的拉緊，而且嚴格來說這樣不是在彈鋼琴，絕大部分的人，到最後是在壓鋼琴，所以聲音通通都變了。以前是神父跟修女懶，不想一個一個教學生，他們有很多琴，反正不缺鋼琴，就開大班課，然後每個人手上放一個錢幣，誰的掉下來，就打下去，是很方便沒錯......但是鋼琴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該是一對一教學的。」
「台灣的環境其實不適合培養音樂家，缺乏很多的東西，除非家裡面家學淵源......不然常常最後都變得很奇怪。馬XX他們是出過國，看過一點東西受過一點刺激，才慢慢覺得我講的東西有用。」
「比快比準比大聲？」
「對，而且還不能說，說了人家會生氣的。要教小朋友按琴有什麼難的，三個月要教完一本拜爾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ㄟ都，老師，我們哪天要不要挑戰兩個星期  XD」
「所以基本上我收學生的時候，都會請學生來家裡坐坐，小朋友就請爸媽來，要先談談，我才知道要怎麼教，溝通一下觀念。」
「常常聽到有很多家長說，學興趣的，結果半年就要求要有成果，問題是，小朋友都不練琴，哪來的成果啊。」
「很多家長都跟我說小孩子是學興趣的，那我會問學愉快的，可是你們能接受慢嗎？
『老師，隔壁的都在彈給愛麗斯了』
『妳要四分五裂我絕對可以給妳』還有很多很詭異的狀況，
像那種我講一個樂句家長就從後面衝上來的，
或是，妳待過yamaha對不對
『yamaha班上不是這樣教的』
還有教沒幾個月
『老師我的孩子有沒有音樂細胞？』
『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音樂細胞！！！！！！』
氣死了，沒有練沒有試誰知道啊？」
「台灣的每個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小孩是難得一見的音樂奇才。」
「......」
「我有聽過有小朋友，小學四年級就在彈拉赫曼尼諾夫的，很瘋狂吧。」
「要彈什麼都可以，能不能聽的問題而已，把簡單的東西，彈的很美，這才是最難的。」
「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想要彈音多的曲子。」
「妳可以彈啊，這沒有什麼關係。」
「......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這觀念就不對了，要彈曲子，什麼時候都可以彈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我的手沒辦法待在鍵盤上面，現在有點矯枉過正，變成死抓著鍵盤不放......」
「妳可能有個老師，告訴過妳『不彈琴的時候手絕對不能放在鍵盤上面』，妳潛意識裡一直記得，變成這樣的反應，其實我也不喜歡妳們一直把手放在鍵盤上，因為那不是一個放鬆的姿勢，但是應該是要一整套的，從預備的動作開始教放鬆，自然而然的變成習慣，而不是一開始告訴妳們不能怎樣不能怎樣，不知道原因去做，通常都會很慘。」
「ㄟ都，可是我現在變成死抓的鍵盤不放。」
「妳太緊張了，要記得看到休止符就要放假，手自然的離開鍵盤，放鬆是牽涉到很多一連串的動作，並不是單一的。」

「老師，妳喜歡蕭邦的什麼曲子？」
「不一定，要看時間點。」
「最近呢？」
「前一陣子我喜歡敘事曲，妳看過荷馬史詩嗎？（用力點頭）那種浪漫的豪放的壯闊的，蕭邦敘事曲就有點像那樣，年輕人通常會喜歡。不過這陣子，我覺得還是輕鬆點的好，所以華爾滋不錯，跳跳舞，輕鬆一下......所以人是會變的，隨著時間隨著情境。」
「所以妳不喜歡蕭邦奏鳴曲」
「......應該是說，我覺得跟他其他的作品比較起來，他的奏鳴曲寫的不是太好，他很擅長寫旋律，但是結構的部分就不是這麼好，可是奏鳴曲的結構很重要。這麼說吧，妳會一直聽到有很美的片段......」
「可是都連不起來，片段片段的？」
「對啊，妳知道啊，每個作曲家都有他的長處，也有短處。」
「喔，我喜歡的蕭邦，我都彈不動.......」
「妳需要的，只是找一個簡單不過的蕭邦，然後把它練完，妳就會有自信心，然後就彈的動了，就這麼簡單而已。」
ㄟ都，老師妳這樣講我是很安慰啦，不過妳剛剛上課才說我Rondo Capriccioso一定彈的很慘跟Poulenc會活活把我整死ㄟ.......
「你們對某些曲子都太熟悉，聽到爛掉，滿心覺得自己把音吞完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吞完之後才發現事情不是這樣......」

「老師我的莫札特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馬XX還恥笑我說一開始就選地雷股，而且他是壞人！！！！！他說他暑假回來要聽！！！！！！」
「妳只是太久沒有好好的，專心的練琴而已，我聽就知道，妳現在的狀況就有點像，妳得好好的完成一個project，你們學科的說法是這樣吧，完成了事情就會容易多了。其實我以前都不收兩個星期上一次課的學生，因為這樣妳會忘掉我講過什麼，他們是跟了我很多年，所以他們知道要怎麼去處理這樣的情形。不過，我現在在試著，丟一個一個的project給妳，看看妳可以做成什麼樣子，也看看我們可以掌握成什麼樣子，其實我以前不這樣教學生的，妳年紀已經夠大，經驗也夠了，應該要知道自己怎麼練曲子。」

「妳那近代樂派的譜是哪裡來的？」
「我去譜店的時候，順手買的，而且我其實不喜歡這個出版社的譜，可是只有他有出，我只好給他坑。我很喜歡poulenc，尤其是他的二重奏，小提琴啊長笛啊......」
「我知道，我剛剛有看了一下後面的出版目錄。不過這個作曲家我不熟，所以我要先看看，我對他沒有什麼整體性的概念。」
「老師，他們比較偏，他們聽雍根ㄟ」
「我知道，他們很早就開始接觸了，我很多東西也靠他們介紹的，我只有對鋼琴曲比較熟，交響曲那些的我也不見得可以，所以我常常會跟他們要CD來聽......這曲子妳聽過嗎？」
「我聽過啊，所以我才去找譜，很美。」
「不過還是要單獨抽出來看，有時候聽別人彈是很美，自己彈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不過你們都還年輕，可以到處走，到處看，這是好事，我已經走不動了。」

題外話，馬同學有沒有統計一下老師門下到底有幾個醫生啊，怎麼每次例子的醫生都不一樣！